二战~诺曼底登陆战役~开辟欧洲第二战场

诺曼底战役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盟军在欧洲西线战场发起的一场大规模攻势，是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的登陆作战，战役成功开辟了欧洲第二战场，使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略态势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美国史学家萨姆尔.纽兰德说：“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没有任何一次战斗的意义能够与诺曼底登陆相媲美”。

尽管该战役已经过去78年，如今的战争形态、武器装备、作战样式等均发生了巨大变化，但其指挥、协同、保障的底层逻辑以及各级指挥官的英勇担当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一、背景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德国进攻波兰，侵占丹麦、挪威，闪击荷兰、比利时、卢森堡和法国。1940年5月底，英法联军被迫在敦刻尔克大撤退，西欧大陆几乎全部被德军控制。

1941年6月，苏德战争爆发，由于法西斯的突然袭击，苏军一路溃败。9月，斯大林向丘吉尔提出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对德国实施战略夹击的要求，但当时美国尚未参战，英国无力组织这样大规模的战略登陆作战。12月美国参战后，英美两巨头对开辟第二战场持有不同态度：罗斯福表现积极，想要在苏联危急关头出兵帮一把；丘吉尔则比较消极，想要等德国在与苏联斗争中失败时再动手。

1942年6月，苏美和苏英发表联合公报，达成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充分谅解和共识。7月，英美伦敦会议，决定1942年秋在北非登陆，把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推迟到1943年上半年。此时，苏德战场形势非常严峻，德军已进至斯大林格勒，在苏联的强烈要求下，英国派出“科曼德”突击队的1000多名官兵和加拿大第2步兵师的5000余名官兵在法国迪厄普登陆，结果惨遭失败。

1943年1月，英美卡萨布兰卡会议，通过上半年在西西里岛登陆的决定，把在欧洲登陆推迟到8月份。会后，英国任命摩根中将出任盟军最高司令的参谋长，授权他制定作战计划。5月，英美华盛顿会议，决定于1944年5月在欧洲大陆实施登陆。12月，美陆军上将艾森豪威尔被任命为盟军最高司令，意味着在欧洲大陆登陆正式提上了日程。艾森豪威尔上任后，立即对摩根制订的作战计划进行了修订，主要是把登陆正面从50千米扩大到80千米，把第一梯队登陆部队由3个师增加到5个师，登陆滩头也从3个增加到5个，由此带来的登陆艇缺口问题，使登陆时间不得不从5月推迟到6月。

二、概况

诺曼底战役，从1944年6月6日开始，有的以8月19日度过塞纳-马恩省河作为结束时间，也有的以8月25日解放巴黎作为结束时间。但对我们而言，被隆美尔称为“最长的一天”的D日行动才是研究关键。

（一）战场环境

现在的诺曼底是法国的一个行政区，2016年1月1日由原上诺曼底大区（辖滨海塞纳省、厄尔省）和原下诺曼底大区（辖卡尔瓦多斯省、芒什省和奥恩省）合并而成。

法国北部行政区划图

诺曼底登陆主要是在下诺曼底大区的卡尔瓦多斯省和芒什省的科唐坦半岛。该区域位于法国西北部，北临英吉利海峡与英国隔海相望，西部海域十几海里散布着英属海峡群岛（泽西岛、根西岛），在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下，这里四季温润多雨、冬暖夏凉。

登陆作战区主要为平原，遍布着被土墩和灌木篱墙分割成一块一块的农田，这是从罗马时期保持至今的诺曼底特色——Le Bocage地形。科唐坦半岛河流纵横交错，杜沃河及其支流梅尔德雷河，向南和东南流经低洼地，在半岛根部注入卡郎唐运河，与维尔河和欧尔河一起，使半岛南部至卡尔瓦多斯省西北部遍布沼泽。迪沃河、奥恩河和卡昂运河位于登陆区左翼，由南向北注入英吉利海峡，是阻隔东西向交通的天然屏障。

诺曼底地区水系示意图

登陆作战区主要城市有3座：位于科唐坦半岛最北端的海港城市瑟堡，是德国海军的重要基地；位于芒什省东部维尔河畔的圣洛，是德军第84军指挥部所在地，也是现在芒什省的首府；位于奥恩河口南侧的卡昂，是下诺曼底区和卡尔瓦多斯省的首府。

除了几座主要城市，还有一些安静的村镇因为登陆作战让世人记住了他们的名字。位于奥恩河口的度假胜地乌伊斯特勒昂，位于卡昂东北部奥恩河大桥东侧的郎维尔，卡昂东部数英里的图夫勒维尔，海岸沿线的滨海吕克、滨海库尔瑟勒、勒阿梅尔、滨海科莱维尔、滨海维耶维尔，位于科唐坦半岛东南杜沃河入海口的卡郎唐和半岛重镇圣梅尔埃格利斯，以及交通要点富卡维尔。

诺曼底地区主要城市及村镇分布

盟军登陆海滩东起奥恩河口，西至科唐坦半岛东海岸，依次为剑滩（Sword）、朱诺海滩（Juno）、金滩（Gold）、奥马哈海滩（Omaha）和犹他海滩（Utah）。其中剑滩位于奥恩河和卡昂运河入海口的西侧，这里海底礁石连绵，可供登陆的正面狭窄；朱诺海滩以滨海库尔瑟勒为中心向两侧延伸，宽约9.6千米，海滩后是一片沙丘；金滩位于贝辛港以东，宽约5.2千米，低平的海滩后面是海拔10米左右的砂质陡坡；奥马哈海滩东起圣奥诺里纳-德佩尔泰，西至滨海维耶维尔，宽约6.4千米，不足200米宽的海滩后面便是30多米高的峭壁；犹他海滩位于杜沃河口以西，宽约5千米，多是低矮沙丘。天然的地形似乎已经决定了盟军在各个海滩的伤亡。

登陆海滩区分

（二）德军防御布势

1.兵力部署

西线德军在伦德斯泰特元帅指挥下，编为两个集团军群，共4个集团军，辖58个师。其中，B集团军群驻守法国北部，下辖第15集团军和第7集团军，共39个师。由于德军一直认为盟军会在加来海峡方向登陆，就把军群的主力第15集团军部署在加来海峡省（现海峡塞纳省），实力较弱的第7集团军则成了诺曼底登陆的正面防御部队。

B集团军群总部位于卡昂和巴黎之间的小镇拉罗什吉永，指挥官就是著名的“沙漠之狐”隆美尔元帅，军群参谋长为施派德尔中将。第7集团军指挥部位于勒芒，指挥官是多尔曼大将，参谋长为彭泽尔少将。第84军指挥部位于圣洛，指挥官是唯一认为盟军会在诺曼底登陆的埃里希.马克斯炮兵上将。

守卫金滩、朱诺海滩和剑滩的是疲惫虚弱的第716步兵师，有不少强征苏联和波兰的“志愿人员”。守卫奥马哈海滩的是战前两个月刚调防过来的身经百战、坚韧顽强的第352步兵师。守卫科唐坦半岛的有3个步兵师，第709步兵师守卫北部和东海岸，第243步兵师守卫西海岸，刚调来不久的第91空运师守卫中部并分散在半岛根部各处；第6伞兵团驻扎在卡郎唐南边。以顽强著称的第21装甲师疏散部署在卡昂东南25英里的村落和树林里，是该地区唯一一个装甲师。奥恩河以东，第7集团军和第15集团军结合部上，是隶属第15集团军的711步兵师。

德军兵力部属示意图

2.防御思想

隆美尔到任之前，伦德斯泰特认为，最初的登陆是根本拦不住的，他粉碎敌人的方案是把大批德军从海边往后撤，等盟军登陆后再攻击对方。他相信，攻击的最佳时刻是敌人立脚未稳，比较虚弱，没有健全的补给线，正打算将一个个孤立的登陆场连成一片的时候。

而隆美尔认为，战争的胜负要在海滩上见分晓，只有一次机会可以挡住敌人，那就是当他们还在水里，挣扎着想要上岸的时候，所有的力量都得部署在海边。

虽然伦德斯泰特是隆美尔的上级，但只有伦德斯泰特的命令与其想法一致时，隆美尔才会执行。有了希特勒的撑腰和伦德斯泰特的勉强让步，隆美尔对抗登陆方案进行了彻底改造。

3.防御手段

1941年秋，希特勒开始和将领们谈论要把欧洲变成一个无法攻克的堡垒。希特勒不可动摇的决心，就是从挪威芬兰边境的希尔克内斯到法国西班牙边境的比利牛斯省，建设一道由要塞和坚固堡垒构成的防线，海岸线长达3000英里。然而，这个计划由1.5万个坚固支撑点组成的“大西洋壁垒”， 却让伦德斯泰特和隆美尔极为不满。伦德斯泰特根本不相信固守防御，因为1940年对法国“马奇诺防线”的成功迂回就是他和曼施坦因策划的；而隆美尔的不满，主要来自于工程的进展缓慢，在他1943年底组织视察时，只有加来段的工事完工，其他地方还有很多工程没有开始，用他挑剔的眼睛看，整个“大西洋壁垒”就是“希特勒虚构的脱离现实的幻境”。

但这个讲求实效、雷厉风行的陆军元帅在战前的短短几个月里，使整个局面得以改观。他在每个可能会登陆的海滩上竖起笨重的抗登陆障碍物，包括被称为“捷克刺猬”的钢制多裂角锥形桩砦、被称为“比利时门”的反坦克障碍、被称为“恶魔方块”的水泥锥，都配置在高潮线和低潮线的水线位置，与他们连在一起的是各式各样的地雷。据记载，战前海岸线上足足设置了500-600万枚地雷。在密密麻麻的地雷群和障碍物后面，德军守候在被层层铁丝网包围的地堡、掩体和交通壕里俯瞰着海岸线，每一门大炮都在这里居高临下对着沙滩与大海。在某些地方，还有能装载半吨炸药的遥控爆炸坦克，随时驶向沙滩引爆；还有些地方，蛛网般的铁管从油库里延伸出来，通向沙滩后面的壕沟，准备用火焰吞没进攻的部队。

滩头障碍

为了防止伞兵和机降步兵的威胁，隆美尔还给碉堡群后面低洼的地方灌上水，在离海岸七八英里的开阔地都打上粗重的桩子，设置好饵雷，桩子之间都有绊索，只要一触动，就会引爆。德军还通过启动卡郎唐上方几英里处的拉巴尔克泰水闸向科唐坦半岛放水，半岛本来就遍布沼泽，又被淹没了大片土地，使半岛几乎同诺曼底完全隔断了联系。这样，德军便可以通过控制泛滥区内为数不多的道路、桥梁和堤道，来包围入侵美军。

然而，由于主要防御方向的误判，诺曼底地区海岸防御工事的构筑强度和障碍物密度远远不如加来地区，甚至奥克角上的炮台都没有装上大炮。

（三）盟军任务区分

盟军登陆地面部队编成第21集团军群，司令为英国人蒙哥马利，下辖美军第1集团军、英军第2集团军和加拿大第1集团军。参加D日行动部队的基本任务为：美军第82空降师和第101空降师在科唐坦半岛的圣梅尔埃格利斯附近空降，负责控制登陆区右翼，支持登陆部队作战；第1步兵师16团和第29步兵师116团由第1步兵师指挥，在奥马哈海滩登陆；第4步兵师在犹他海滩登陆。英军第6空降师在卡昂东北部的郎维尔一带登陆，负责控制登陆区左翼，防止德军装甲部队增援海岸；第3步兵师在剑滩登陆；第50步兵师和第7装甲师在金滩登陆。加拿大第3步兵师在朱诺海滩登陆。

盟军主要攻击部属

海军共编为东部和西部两个特种混合舰队。西部舰队，由美国军舰组成，3艘战列舰、10艘巡洋舰、30艘驱逐舰，280艘其他军舰和1700多艘登陆舰艇，在贝尔法斯特集结，由美国战术空军第9航空队提供空中掩护。下辖3个编队：U编队负责运送第4步兵师在犹他海滩登陆，O编队负责运送第1步兵师在奥马哈海滩东半部登陆，B编队负责运送第29步兵师在奥马哈海滩西半部登陆。东部舰队，主要由英国军舰组成，共3艘战列舰、13艘巡洋舰、30艘驱逐舰、302艘其他军舰，2426艘登陆舰艇。在格里诺克集结，由英国战术空军第2航空队提供空中掩护。下辖4个编队：G编队负责运送英军第50步兵师在金滩登陆，J编队负责运送加拿大第3步兵师在朱诺海滩登陆，S编队负责运送英军第3步兵师在剑滩登陆，L编队负责运送第二梯队英军第7装甲师在金滩登陆。

海军还以7艘战列舰、2艘浅水炮舰，24艘巡洋舰、74艘驱逐舰组成的5个舰炮火力支持大队，为5个滩头提供舰炮火力支持。

（四）盟军D日行动

为了更清晰地了解D日，我根据有限资料，将D日行动主要区分为4个部分，略去了海上航渡和破障等内容。

1.空降先导行动

0时15分，美军第82空降师的120名空降先导员在圣梅尔埃格利斯镇附近着陆，这支先遣部队的任务是1个小时内在犹他海滩背后的科唐坦半岛50平方英里范围内，为第82空降师和第101空降师布设空降场标识，为美军空降部队将要发动的全面进攻做准备

美军空降区域示意图

5分钟后，50英里外的英军第6空降师的150名机降步兵乘坐6架滑翔机冲向卡昂运河和奥恩河，任务是夺取卡昂运河大桥和奥恩河大桥。一方面为了阻止德军的增援部队，使之不能从侧面攻击英军和加拿大的登陆场；一方面可以利用这两座桥来扩大登陆场。虽然任务艰巨，但D日的第一场战斗只用了15分钟。

与此同时，还有60名英军空降先导员从6架轻型轰炸机跳了出来，他们要在半个小时内为奥恩河以东3个20平方英里的空降场布设标识，一个在瓦拉维尔附近、一个在郎维尔附近、一个在图夫勒维尔附近。

英军空降区域示意图

空降先导员们从一开始便遇到困难，德军高射炮火十分猛烈，很多飞机只好偏离航线。美军第82空降师的120名“探路者”中只有38人降落在预定目标上，其余人落到了好几英里之外。英军第6空降师的“探路者”们也只有以瓦拉维尔为着陆点的伞兵准确降落在了目标区域，而且大部分装备在降落过程中摔坏了。然而，这些细节都不影响标识信号灯光闪烁、直刺夜空。

2.空（机）降突击

0时50分，英军第6空降师在诺曼底投下了4255名伞兵，月光照耀下的诺曼底田野里响起了英国猎号的呜呜声，这是收拢的信号，更是战斗的序曲。

“红色魔鬼”有5个半小时时间来占领第一批立足点，夺取整个登陆区的左翼，一系列复杂的任务必须分秒不差地完成。第5伞兵旅的一个营要急速前进，去增援那支守桥部队，另一个营要占领并守住渡口要道东端的郎维尔村。第3伞兵旅的第9伞兵营要在凌晨5时前攻占梅维尔炮台。此外，伞兵们还要占领卡昂北部的高地，守住奥恩河和卡昂运河大桥，并摧毁至少5座迪沃河上的桥梁，防止德军装甲部队从侧翼接近登陆场。更要在不到2个半小时时间内，从敌人手里夺取并清理出一大块可供69架滑翔机降落的地方，以保障3时20分滑翔机群运来车辆、火炮和重型装备。

然而，由于导航错误、防空火力打击、空降场标识不清以及天气等种种原因，伞兵落地时分散在相当大的范围内。第5伞兵旅的情况好一些，大部分在郎维尔附近的目标区着陆，即便如此，连长们花了快2个小时才集合了一半人。第3伞兵旅的遭遇十分不幸，由于云层过厚，有些飞行员误把迪沃河口当成了奥恩河，很多伞兵落入了被水淹没的迪沃河河谷，这里沟渠纵横交错，沟底是黏糊糊的烂泥，一个背着武器弹药和沉重装备的人根本无法从沟里爬出来，很多人好不容易从沼泽里挣扎出来，却又淹死在河水里。

1时15分，美军第82空降师和第101空降师的13000名官兵从882架飞机机舱跳出，第82空降师的空降场在圣梅尔埃格利斯镇西北，第101空降师的空降场在圣梅尔埃格利斯镇和犹他海滩之间，他们的总体任务是占领登陆区的右翼，为第4步兵师开辟道路。其中，第101空降师要夺取犹他海滩后方部署在圣马丹-德瓦尔勒维尔的炮兵阵地，还要夺取从那里到海边小村普布维尔的5条堤道中的4条；还得夺取或摧毁杜沃河和卡郎唐运河沿线，尤其是拉巴尔克泰水闸一带的渡口和桥梁。第82空降师要守卫杜沃河和梅尔德雷河上的渡口，占领圣梅尔埃格利斯，并坚守镇北的阵地阻击德军反攻，不让他们进入桥头堡的侧翼。另外，伞兵们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把滑翔机空降场一带的敌人扫除干净，大型滑翔机群将在天亮及黄昏时刻分2批次运送增援部队，首批约100多架滑翔机将在凌晨4时抵达。

同英军一样，美军着陆后分布很广，第82空降师只有第505伞兵团在空降场准确降落，美军丢失了百分之六十的装备，包括大部分无线电、迫击炮和弹药，人员大批失散，落在目标点几英里外的地方晕头转向、孤立无援。而且，由西向东飞行的飞机12分钟便可飞越科唐坦半岛，如果跳得太晚，便会掉进英吉利海峡；如果跳得太早，有可能落到西海岸和泛滥区之间。数以百计的伞兵背负着沉重的装备掉进了杜沃河及梅尔德雷河的沼泽里，还有数以百计的伞兵落进了四周被高高的灌木篱墙围起来的小片农田里，甚至有整组的伞兵消失在了英吉利海峡。

宏大的登陆计划艰难推进，第一批增援部队顺利赶来加强之前空降的伞兵。英军69架滑翔机群把第6空降师师长理查德.纳尔逊.盖尔少将和更多的军队、重型装备、反坦克炮送到了空降场，他们没有遭到预想的猛烈炮火，反而是一片寂静。而美军的滑翔机群却没有这么顺利，第82空降师的50架滑翔机只有不到一半降落在空降场，其余的不是钻进了灌木篱墙和建筑物内，便是沉入到河里或沼泽地，伤亡惨重；第101空降师的滑翔机几乎都准确降落在耶斯维尔或邻近的田野中，虽然大多数滑翔机撞坏了，但运送的装备基本上完好无损，唯一令人惋惜的就是副师长普拉特准将乘坐1号滑翔机撞到了灌木篱墙上，成为D日交战双方第一个遇难的将衔军官。

尽管伞兵们没有车辆、没有反坦克炮，连火箭筒、机关枪和迫击炮都寥寥无几，甚至没有通信联络。但他们在黑夜中聚集会合，三五成群地向着目标展开攻击，德军的要塞据点开始被攻克，计划任务一个个被达成。4时30分，星条旗已经飘扬在被美军解放的第一座法国城镇圣梅尔埃格利斯上空。5时15分，代表胜利的黄色信号弹也照亮了血染的梅维尔炮台……

在不到5小时的时间里，18000名空降兵所取得的成就远远超过艾森豪威尔和指挥官们的期望，他们在黎明前夺取了诺曼底登陆区两端的翼侧，在很大程度上挡住了德军的增援行动。

此时，在朦胧灰暗的晨曦里，宏大的盟军舰队以庄严雄伟、令人生畏的气势，在诺曼底的5个登陆滩头外围摆开了阵势。在来势汹汹的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后面，排列着天线林立的指挥舰，再后面是装载军队的运输船队和登陆舰队。部队从大船转移到登陆艇上的行动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绞盘呼呼地转动，吊艇架嘎吱嘎吱地把登陆艇放入水中，运输船上的士兵挤满甲板，等待着轮流爬下梯子或攀登网，进入上下起伏、浪花飞溅、准备启航的登陆艇。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艇在乱哄哄的登陆艇群里来回穿梭，指挥登陆艇完成编队，等待着冲向海滩的信号。

3.海空火力打击

5时30分，英国军舰开始向德军的滩头阵地实施火力打击，“厌战”号和“拉米里斯”号用舰上的381毫米舰炮向勒阿佛尔和奥恩河口周边地区的德军炮台射出了成吨的钢铁，灵活机动的巡洋舰和驱逐舰群把一串串炮弹射向碉堡、地下掩体和防御性障碍物。

5时50分，在奥马哈附近的海面上，美国海军的“德克萨斯”号和“阿肯色”号战列舰，把600发炮弹倾泻到了奥克角的岸炮阵地；在犹他海滩附近的海面上，“内华达”号战列舰和“塔斯卡卢萨”号、“昆西”号、“黑王子”号巡洋舰对着德军岸炮阵地打出一轮轮齐射。当大型舰只在离岸5-6英里处开火时，船身小巧的驱逐舰则开到距离岸边1-2英里处，呈一字排开，向海岸防御体系中的所有目标进行密集射击。

紧接着，轰炸机群和战斗机群出现了。飞机数量高达9000架，机翼挨着机翼，编队连着编队。喷火式、雷电式和野马式战斗机从登陆官兵们头顶上呼啸而过，向登陆滩头和海岸岬角猛烈扫射。战斗机群的上方是B-26中型轰炸机群。再往上，是英国皇家空军的“兰开斯特”式、美国空军的“空中堡垒”式及“解放者”重型轰炸机。然而，由于云层太厚，又害怕误伤己方部队，很多炸弹偏离了目标，被派往奥马哈地区的329架轰炸机，错把13000枚炸弹投在了距离奥马哈海滩致命炮群3英里以外的内陆地区。

此刻，第一波登陆官兵还无法看到薄雾笼罩的诺曼底海滩，登陆艇巨大的方形前舷吊桥破开层层海浪，冰冷的海水泛着泡沫飞溅到每个人身上，艇上的官兵个个浑身发冷、心绪不宁，背负着沉重的装备紧紧挤在一起，晕船者连呕吐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吐在别人身上，有些人则连感受痛苦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必须为了生存而奋力舀水。当铺天盖地的炮弹从头顶上呼啸而过，官兵们忘记痛苦，不禁欢呼起来。庞大机群的出现，更让士兵们的面庞因一种巨大得无法承受的感情冲击而变形。

登陆艇内

4.兵力抢滩登陆

H时（美6时30分）前，登陆船队拖着长长的白色浪花疾速驶向岸边，头顶上，军舰射出的炮弹织成了一张钢铁穹网，空军的轰炸也在雷鸣般地持续着。有的登陆艇因为浸水开始下沉，也有的登陆艇撞到水雷被掀翻在水中。在通往岸边的海面上，有人看到了漂浮的尸体，听到了溺水的呼叫，但指挥员接到的命令是“不顾伤亡，确保部队准时登陆”。

* 幸运犹他 *

为了阻滞盟军登陆，德军用水淹没了科唐坦半岛东海岸沙滩后面的低洼地，面积达12平方英里以上，犹他海滩几乎位于这片人工湖的中心，美军第4步兵师只有一个办法进入内地，就是沿着通过泛滥区的5条堤道行军，可是德军炮兵控制着这些堤道。

根据原定计划，第一波次第8团第2营将首先在3号出口所在海滩登陆，但由于海军炮击产生的烟雾遮住了地标，指挥舰被一股沿着海岸移动的强大水流冲向南面，导致第一波登陆部队上岸地点向南偏移了1.6千米，到了2号出口两侧。

正是这个幸运的错误，使登陆部队未遇到任何有力阻击，只有几发炮弹落在海滩上，时而响起零星的机枪声，远没有第4步兵师官兵们预想的激烈。

此时，已经随部队上岸的第4步兵师副师长小西奥多.罗斯福准将（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儿子）面临着一个重要抉择，是指挥即将登陆的后续部队进入这个陌生的只有一条堤道但相对平静的地区，还是引导所有攻击部队进入原定的有两条堤道的犹他海滩。如果这条唯一的出口被阻塞或失守，大批部队和车辆将会被阻滞在海滩上，后果不堪设想。

罗斯福把营以上指挥官召集到一起，做出了决定：放弃对原登陆地区目标的攻击，沿着这条唯一的堤道向内陆挺进，随时摧毁沿途遇到的德军阵地。必须抢在敌人做出反应之前迅速向前推进，罗斯福转身对第1特种工兵旅的尤金.卡菲上校说：“我准备和部队一起前进，你去通知海军把部队运到这里，我们就从这里开始战斗。”

犹他海滩登陆示意图

截至上午10时，盟军已有6个营的兵力顺利上陆。D日结束时，第4步兵师几乎完成了所有预定目标，共有2.3万人和1700辆车辆登陆，海滩出口全部打通，总伤亡仅197人。

* 血腥奥马哈 *

负责登陆奥马哈海滩的是第1步兵师和第29步兵师，他们把海滩划分成编有代号的滩头，第1步兵师派出第16步兵团进攻奥马哈海滩的东半边，包括“红E”“绿F”和“红F”滩头；第29步兵师派出第116步兵团进攻奥马哈海滩的西半边，包括“C区”“绿D”“白D”“红D”和“绿E”滩头。根据计划，H时-5分，第29步兵师的32辆两栖坦克将进入“白D”和“绿D”滩头，为第一阶段的进攻提供火力掩护；H时，8艘坦克登陆艇将运来更多坦克，他们将从海上直接驶上“绿E”和“红D”滩头；6时31分，进攻部队将在所有地区涉水登上海滩；6时33分，水下爆破工兵上岸，7时0分前在雷场和障碍物中清理出16条50码宽的道路；7时起，主攻部队将分成5个攻击波，以6分钟的间隔开始登陆；7时30分，部队将占领海滩后面的高地，第116步兵团随后将向西推进，第16步兵团向东与在贝辛港作战的英军会合。火炮等重型装备将在1个半小时内登陆，吊车、半履带车及坦克抢修车计划在10时30分到达。

奥马哈海滩登陆示意图

登陆舰在离岸大约1000码处加入了炮火准备，数以千计的火箭弹拖着尾焰从士兵们头上嗖嗖飞过。令人不解的是，直到登陆官兵们已经能够看清致命而又杂乱的障碍物时，德军的炮火依然保持着沉默。

第一批登陆艇距离海岸不到400码时，德军的机枪子弹击中艇首发出了紧凑的叮当声，迫击炮弹雨点般落向登陆船队。H时终于到了，没有人会嫉妒奥马哈海滩这些步履沉重而面无光彩的人。

德军在这里集中了最强大的防御力量，用来控制从海滩通向滨海维耶维尔和滨海科莱维尔的两个主要通道。运载部队的登陆艇一靠岸，就在沿岸各处遭到了猛烈的炮火射击，而在“绿D”和“绿F”滩头，登陆部队根本没有上岸的机会。一些登陆艇实在无法从迷宫般的障碍物和来自悬崖上的炮火中找到通路，只好后退沿着海岸徘徊，希望寻找一处火力较弱的地点登陆；另一些登陆艇则固执地驶向指定登陆点，惨遭炮火蹂躏，官兵们不得不跳入水中，却立即招来机枪扫射；还有一些登陆艇尚未靠岸就被炮火击中。

上午7时，第二波登陆部队在屠宰场般的奥马哈海滩登陆了。官兵们在敌人的密集炮火下涉水上岸，登陆艇加入了由燃烧着的船体残骸组成的越来越大的墓地。紧接着，第三波登陆部队冲上了充满混乱、无序和死亡的海滩。几分钟后，第四波登陆部队也到了，他们同样停滞不前。

还有一个严重事故导致了第1步兵师损失惨重，在奥马哈海滩外侧的海域，原计划是让64辆坦克在离岸2-3英里处下水，其中32辆支援第1步兵师的坦克率先到达了指定地点，坦克登陆艇放下跳板，29辆坦克驶入了汹涌的波涛中，在海浪冲击下，支撑坦克的帆布浮圈被撕裂，海水涌进了发动机，27辆坦克一辆接一辆地沉入水中。只有2辆坦克倾斜着车身驶向岸边，3辆跳板卡住的登陆艇顺利把坦克送上了岸。另外32辆计划支援第29步兵师的坦克见状，只好改变计划直接由登陆艇送到了岸边。由于支援第1步兵师的坦克损失殆尽，几分钟后给登陆部队造成了数以百计的伤亡。

随着海面开始涨潮，岸边漂起了船只的残骸和丢下的物资，装备、补给品、弹药箱、破碎的电报机、挖掘工具、水壶、钢盔、饭盒等随处可见。许多美军伤兵被淹死，已经登上海滩的人员则拼命地挤向未被淹没的狭长地带，成为德军的射击目标。从登陆艇到滩头这段距离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士兵幸存下来，海滩上到处都是美军的尸体，在水中轻轻地互相推搡着。

部队在海滩上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瘫痪状态，但这样的状态没有持续太久，“留在海滩上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死人，一种是等死的人”，他们必须站起来继续前进。

8时30分左右，由于海滩上已经没有更多空间来继续接纳登陆部队，美军暂停了登陆。第352步兵师916掷弹兵团长戈特上校从能够俯瞰海滩的地堡里给师部打电话，乐观地报告了痛击登陆部队的情况。到了上午11时，第352步兵师师长克赖斯中将非常肯定，他已清除了奥马哈海滩的全部敌军，并把预备队转移到了英军登陆地区。

第29师副师长科塔准将上岸后，开始对零散不堪的部队进行战地重组，并亲自指挥步兵发起攻击。担任舰炮火力支援的美国海军意识到海滩上形势已极为严峻，17艘驱逐舰不顾搁浅、触雷和遭炮击的危险，主动抵近至海滩800米处，进行近距离火力支援。陆军和海军配合密切，只要陆军使用曳光弹射击，海军就当成是在指示目标，马上进行炮击，逐步压制住了德军火力。

下午13时，美军登上了悬崖陡坡顶端，海滩已在美军的控制之下。截至天黑之前，美军向内陆推进了1.5千米，攻占了滨海维耶维尔和滨海科莱维尔两个小镇，在滩头上积聚了3.4万名官兵。

D日结束时，尽管盟军攻占了奥马哈海滩，但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伤亡代价。第29步兵师伤亡2440人，第1步兵师伤亡1744人，另外还有2500人被俘。

*傲娇英联邦 *

在诺曼底登陆滩头的东半部分，由邓普西中将率领的英军第2集团军带着英国人惯有的严肃齐整、富丽堂皇的派头，和重要关头刻意表现出的冷漠不屑准备登陆了。他们要进攻的不只是海滩，还有关于慕尼黑、敦克尔可、迪厄普的痛苦记忆。

船队向岸边航行时，空气中弥漫着欢庆气氛，剑滩外海的救生艇喇叭里传出了《把啤酒桶滚出来》的歌声，金滩外海的船上飘来《我们不知去何方》的旋律，朱诺海滩的加拿大官兵伴随着号乐在引吭高歌，他们几乎把陆军和海军的歌唱了个遍。不少军人以一种超然的姿态，看待岸上的障碍物和正射向登陆艇的敌军火力。

由于卡尔瓦多斯礁脉在低潮时是露出水面的，登陆时间必须在涨潮后的60分钟，所以英军的H时比美军整整晚了1个小时，这也使英军舰炮的火力准备长达100分钟，德军的几个主要支撑点都被摧毁。而且由于风浪太大，登陆指挥员决定两栖坦克不按计划泛水，由登陆艇直接送上滩头，也避免了美军那样的损失。

第一批下水的是蛙人，他们是水下爆破专家组成的队伍，计划20分钟内在水下障碍物中开辟出30码宽的通道。然而，他们的工作还未结束，两栖坦克就已经开到身边，随后便是第一波登陆部队。

对于英国和加拿大军队来说，疲惫虚弱的德军第716步兵师实在不是对手，障碍物才是整个登陆过程中最难对付的部分。向金滩运送皇家海军陆战队第47突击队的16艘登陆艇中，有4艘沉没，11艘受伤冲滩，只有1艘返回母舰。障碍物防线后面，滩头的敌军兵力分布很不规则，有些地方抵抗激烈，有些地方很少有抵抗，甚至没有。

英军在金滩的推进非常顺利，只有在西半部，英军第50步兵师231步兵旅遭到了来自勒阿梅尔方向的凶猛射击，这里的守军是德军第352师一部。汉普郡团第1营花了8个小时，才把勒阿梅尔的防御工事摧毁。东侧的海滩上则十分平静，医护兵几乎无事可做，只好去帮着卸弹药。上午11时，第二梯队第7装甲师顺利上陆，英军的推进更加畅通无阻，于当晚21时占领阿罗门奇，与在朱诺海滩登陆的加拿大军队会合，将两个滩头连成一片。唯一艰难的是英国海军陆战队第47突击队，他们的任务是夺占美英登陆结合部的贝辛港。由于登陆时损失了所有通信装备，与主力失去了联系，面对德军的猛烈抵抗，在海岸附近受阻达8个小时，直到傍晚才到达贝辛港，7日佛晓在海空火力支援下夺占了贝辛港。至此，英军第50步兵师完成了预定任务，占领了纵深约8千米的登陆场，上陆约3.5万人，伤亡约1500人。

加拿大在朱诺海滩的行动最为艰苦，由于天气恶劣，加上导航错误，登陆时间比预定计划推迟了20分钟，错过了合适的潮汐，登陆艇被迫在潮水淹没的障碍物之间卸下人员和装备。而且运送工兵的登陆艇很晚才到，排除水下障碍物的工作直到高潮过后才开始，导致大量车辆拥挤在海滩上。加拿大第3步兵师遭到了3个海滩最为顽强的抵抗，虽然战斗十分残酷，但他们在不到30分钟就穿过了滨海贝尔尼埃和滨海圣欧班之间的海滩进入了内陆，而后又花2个小时清理了滨海库尔瑟勒的守敌。后续部队几乎没有遇到阻力，人员、大炮、坦克和保障物资被源源不断地运上岸边。D日结束时，加拿大军队推进到距冈城5千米处，并与英军的金滩连城一片，形成了正面19千米，纵深10千米的大登陆场。当天加拿大军队从朱诺海滩上陆约2万人，伤亡约2000人。

占领滩头阵地

剑滩是英军预料3个海滩中遭遇抵抗最猛烈的地方，官兵们被告知伤亡将达80%以上，有些突击队甚至做好了在海滩上被全歼的准备。由于火力准备有效，加上两栖坦克顺利上陆，使登陆部队进展十分顺利。7时30分，第一梯队旅开始上陆，10时第二梯队旅上陆，13时师预备队上陆，一切都顺利得出乎意料。虽然在乌伊斯特勒昂附近的首轮攻击部队也遭到了猛烈袭击，东约克郡第2营的官兵伤亡惨重，但海滩上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后续上岸的部队大都惊讶地发现只有零星的狙击手在射击，没有他们预想的大批伤亡。许多地方甚至洋溢着节日气氛，法国人三五成群地站在海边，兴高采烈地欢迎登陆部队。下午16时许，编队司令上岸视察时，发现海滩上人员和车辆秩序混乱，竟然下达了整顿海滩秩序的命令。当晚21时，英军第3步兵师已经推进到内陆6.4公里，并与第6空降师会合，从剑滩登陆2.9万人，伤亡人数仅有630人。

* 经典战斗 *

这是一场规模宏大的登陆战役，在每个时节每处海滩，战斗过程惊心动魄，英勇事迹随处可见，尽管人们会忘记许多历史，但历史也会记住许多故事。

梅维尔炮台之战

在英军作战区域内，奥恩河口以东贴着海岸线的位置上，坐落着被铁丝网、雷场和反坦克壕层层包裹的梅维尔炮台，这里可对剑滩登陆部队构成极大威胁。

为了摧毁这个炮台，第3伞兵旅制订了详细而周密的计划：首先，由兰开斯特式轰炸机轮番轰炸，投下4000磅炸弹；滑翔机队随后运来吉普车、反坦克炮、火焰喷射器、迫击炮、探雷器和轻质登高梯；奥特韦的第9伞兵营拿到这些装备后，分成11个小队向炮台发动进攻；当主攻部队从地面扑向炮台时，3架满载机降步兵的滑翔机要在炮台顶部强行着陆，从地面和空中联合发起突击。这一切行动的协同必须非常精准、分秒不差。如果5时30分前奥特韦没有发出成功的信号，将交由舰炮进行轰击。

然而，0时30分的空袭完全失败，没有一枚炸弹命中目标。奥特韦的伞兵营本应在1平方英里的范围内着陆，结果被分散到了50多平方英里的乡村和沼泽地里，起飞前的700名勇士，经过几个小时的收拢，才集合到150人。运载装备的滑翔机队也没有抵达，他们只能用手中仅有的步枪、冲锋枪、手榴弹和爆破筒，去攻下200人守卫的坚固炮台。

炮台外围的钢丝网已经放置了爆破筒，准备随时引爆；一组工兵已经在雷区里清理出一条道路；伞兵们在月光下匍匐着接近海岸炮台。满载机降步兵的滑翔机按时到达了，但根据协同计划，他们必须看到用迫击炮发射的照明弹才能降落，奥特韦手边只剩下用来发射突袭成功信号的信号枪，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来回盘旋的滑翔机一筹莫展、毫无办法。

滑翔机放弃了，争取外援的最后一个机会也失去了。奥特韦想起了第6空降师师长盖尔少将对他的指示：“你脑子里绝对不能有正面突击可能失败的想法”。

随着爆破筒一阵巨响，铁丝网被炸出缺口，伞兵们一拥而上，冒着枪林弹雨向前冲锋。他们攻下了外围的战壕和机枪火力点，炸毁了4门火炮中的2门，另外2门被暂时破坏。

战斗只用了15分钟便结束了，奥特韦用信号枪发射了一颗代表胜利的黄色信号弹。这场战斗奥特韦损失了一半人马，歼敌178人，剩下22名作为战俘被带走。尽管48小时后，德国人又回到了炮台，但在盟军登陆最关键的几个小时内，这里哑然无声。

攻占奥克角

在犹他海滩和奥马哈海滩之间，耸立着一处30多米高的绝壁，像一首战舰的舰艏直指英吉利海峡，这里的炮台可对两个登陆滩头的美军构成严重威胁。

奥克角防御示意图

为了消除这个威胁，美军计划由鲁德尔中校的第2游骑兵营在H时到达奥克角下，并在登上悬崖后第一时间发射信号弹，引导施耐德中校的第5游骑兵营跟上增援，如果7时仍未见到信号发出，施耐德中校便可判定对奥克角的正面进攻未能成功，转道去奥马哈海滩跟在第29步兵师后登陆，再向西迂回，从后方攻占奥克角炮台。

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第2游骑兵营的领队登陆艇搞错了方向，将这支小小的船队引到了东边3英里外的佩尔赛急流角，当他们发现失误重新回到正确航道上时，已经失去了宝贵时间。此时，施耐德的部队已经向奥马哈出发执行第二方案，鲁德尔和他率领的第2游骑兵营只有靠自己了。

当第2游骑兵营向奥克角发动突击时，遭到了轻武器火力的猛烈阻击。9艘突击艇将225名游骑兵送到了悬崖突出部下方一段狭长的滩头上。距岸边不远的海面上，英军“塔勒邦特”号驱逐舰和美军“萨特利”号驱逐舰不断地向绝壁上发射着炮弹。

炮弹在悬崖顶部爆炸，将大块沙土震落下来砸到游骑兵身上。悬崖顶部到处是德军士兵，他们会迅速冒出头向下射击或扔出手榴弹。游骑兵们在布满弹坑的狭长海滩上快速奔跑，从艇上卸下装备，同时向崖上射击。火箭抛绳器一次又一次拖着绳索将钩爪射上奥克角100英尺高的绝壁，当一些钩爪固定在绝壁之后，众人蜂拥着攀上绳索。也有一些士兵用刀凿出抓握点，尝试徒手攀登。德国士兵一边射击一边割断绳子，游骑兵们惨叫着掉下悬崖。

轰炸奥克角

当他们艰难地爬上奥克角的高地顶部时，看到整个地面被海空联合火力炸成了成片成片的“陨石坑”，到了当天晚上，225名游骑兵只剩下90人还能战斗。更糟糕的是，这个行动是一次壮烈而又徒劳的努力，德军从未在奥克角的火炮掩体里装过大炮。

（五）D日后续

1944年6月7日，希特勒将西线装甲集群的5个装甲师交给隆美尔指挥。面对严峻局势，隆美尔把反击的第一个目标定为先阻止盟军将5个登陆滩头连成完整的大登陆场，其次再确保卡昂和瑟堡。可惜这些装甲部队从一两百公里外赶来，一路上被盟军空袭，根本无法成建制投入作战，即使零星部队到达海滩，也在盟军军舰炮火下伤亡惨重。

6月13日，英军第7装甲师在向卡昂西南推进途中，与德军党卫军第2装甲师遭遇，损失巨大、被迫后撤，但也将这支德军精锐吸引在卡昂地区，为美军创造了条件。美军占领卡朗唐后，德军从卡昂地区无法抽出部队，只好紧急调来党卫军第17装甲师，攻击美军侧面以消除美军对瑟堡的威胁。

6月14日，美军突破德军在圣索沃地区的防线，于16日攻占了圣索沃，18日攻占了科唐坦半岛中部的巴内维尔，19日掉头直取蒙特堡，将科唐坦半岛拦腰切断。

6月19日，英吉利海峡风暴给盟军带来巨大损失，迫使盟军的卸载中止了整整5天，使2万辆车辆、10万吨物资无法按计划上陆。风暴造成的物质损失大大超过了13天作战中的损失，并迫使盟军的后勤补给出现严重困难。如果德军能抓住这一千载难逢的战机，战局极有可能改写。可惜当时德军兵力仅仅能勉强进行防御，虽从匈牙利调来刚从苏联战场撤下来整编的党卫军第9、第10装甲师，但由于法国境内的铁路遭到严重破坏，部队集结机动困难，无法及时到达，错失了这一绝好时机。

6月25日，美军第7军冲入瑟堡市区；7月1日，瑟堡守军全部宣布投降。至此，美军占领整个科唐坦半岛。

瑟堡虽被占领，却已是一片废墟。早在盟军登陆的第二天，德军就预料到盟军必将夺取瑟堡，立即开始有计划地毁掉码头、防波堤、起重机等港口设施。盟军占领瑟堡后，足足花了3个星期才恢复瑟堡港口的吞吐能力。截至1944年底，共有2137艘运输船进入瑟堡，总卸货量达282.6万吨，为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

就在美军攻占瑟堡的同时，蒙哥马利指挥英军第2集团军，于6月26日以4个师的兵力猛攻卡昂。27日，英军先头部队第11装甲师控制了奥恩河上的桥梁。28日，英军主力渡过奥恩河，建立起正面宽3650米，纵深900米的桥头阵地。29日，德军集中5个装甲师发起反击，双方陷入僵持。

6月29日，希特勒以克卢格元帅取代龙德施泰特任西线总司令，埃伯巴赫取代冯·施韦彭格指挥西线装甲部队，并将所部改称第5坦克集团军，以党卫军上将豪瑟接替刚刚病故的多尔曼任第7集团军司令。

7月1日，盟军宣布“霸王行动”中的海军作战即“海王”作战胜利结束。随即撤销东、西特混舰队的番号，所属舰艇一部分被调往地中海和太平洋。盟军又在诺曼底新设立两个海军基地司令部，一个在瑟堡，一个在朱诺海滩的人工港，具体负责指挥调度人员、物资的运输和卸载。到7月初，盟军已上陆25个师，其中美军13个师，英军11个师，加拿大1个师。盟军仍觉得登陆滩头太狭窄，便继续扩大登陆场。

7月6日，直属盟军最高司令部指挥的具有极强机动力和突击力的美军第3集团军，在骁勇善战的巴顿将军率领下，踏上欧洲大陆。

7月10日，英军占领卡昂。

7月18日，美军攻占圣洛，德军在诺曼底地区防线被盟军分割为两段，局面更为被动不利。

为进一步将登陆场扩大到奥恩河至迪沃河之间，英军继续由卡昂向东南推进，逐步形成了正面宽150公里，纵深15-35公里的登陆场，建立并巩固了战略性质的桥头堡，完成了大规模地面总攻的准备，夺得了供大规模装甲部队展开的进攻出发阵地，为收复西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三、思考

我们了解这段历史，不只是为了丰富茶余饭后的谈资，背后的经验、教训更值得我们归纳反思。

（一）盟军获胜的主要原因

1.有利的形势。在苏德战场，苏军已经发动大规模的战略进攻，法西斯德军一再溃退，希特勒只好把大量预备队和西线兵力东调，以阻止苏军的迅猛攻势。1944年5月，德军在东线苏联战场有179个师和5个旅，而在西线的法国、比利时、荷兰只有58个师，即使加上由希特勒亲自指挥的战略预备队2个装甲师，总共才60个师。在亚洲太平洋战场，日本陆军深陷中国大陆难以自拔，海空军也在太平洋上屡遭失败，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日本政府无力与德国进行战略配合。在意大利战场，由于意大利政府投降，德国不得不把大批兵力部署在那里，以对付美英军队的进攻。在西欧各国，大规模的反法西斯运动正如火如荼地发展，各国人民反对法西斯占领的武装斗争此起彼伏，德军在各占领国已立足不稳，仅在法国就有近50万人在进行反对法西斯占领军的战斗，有的城市正在酝酿起义。在地中海和大西洋，盟军已控制了那里的海上通道。所有这些，都为盟军在西欧登陆开辟第二战场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2.正确的选择。盟军在登陆地点上的选择对战役胜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最初，联合参谋部中的陆军和空军代表倾向于选择加来地区。他们认为，加来地区距英国最近，海峡宽度仅有33千米，便于快速航渡和海空支援；另外，加来地区有合适的海滩和良好的港口，便于实施登陆以及补给品和后续部队上岸，也便于迅速向法国首都巴黎和德国的鲁尔工业区发展进攻。但是，海军代表认为，德军在加来地区驻有重兵且防守严密，而且这里缺少通向法国内陆的通道。诺曼底地区则有诸多优点：一是海岸防御相对薄弱，仅构筑了88个孤立的支撑点，无论兵力还是岸滩障碍物都远少于加来地区；二是海滩宽阔，除少数地段有陡壁和礁石外，遍布沙砾和卵石，易于登陆，且海岸通向内陆的道路较多，有利于上陆部队向纵深发展进攻；三是塞纳湾西侧有科唐坦半岛作为屏障，湾内浪小水深，登陆舰艇可以免遭巨大风浪的袭击；四是英国主要港口集中在西南岸，如朴次茅斯港距诺曼底仅180千米，而驶往加来则远得多。主要缺陷就是没有良好的大型港口，以确保盟军后续部队和物资器材迅速上陆。不过，这一缺陷被两座“桑树”人工港完美弥补。

3.巧妙的欺骗。在这场恢弘的战役背后，是堪称经典的战略欺骗和无比凶险的谍报厮杀。为了掩护“霸王行动”，美军在加来海峡对岸的多佛尔设立了一个假司令部，亮出了“美军第1集团军群”的番号，并公开任命战功赫赫的巴顿将军充当这个有名无实的假集团军群的司令。在多佛尔地区的泰晤士河口和梅德韦河上设置了大量的假登陆艇，还在英国东海岸构筑了假码头，设置了假的作战物资堆积场，并树起明显的登陆部队上船点标志；数百辆假坦克排列在德军飞机能拍摄到相片的东海岸附近，蒙着篷布的空卡车在无人的营地来往奔驰，无人的帐篷区仍然炊烟四起，营造了重兵集团驻屯的那种生活气息，造成有一支“完整的舰队”为在加来登陆而加紧准备的假象。盟军无论是航空侦察还是地面、水面侦察，安排在加来地区的活动都超过诺曼底地区，凡是派一架飞机到诺曼底上空侦察，就至少派两架飞机到加来上空实施佯动侦察，使德军弄不清盟军侦察的重点究竟在哪里。而且，盟军的轰炸航空兵夜以继日地轰炸加来、布伦一带的桥梁、护岸工程和德军雷达站，飞机出动架次和投弹数量均为诺曼底地区的两倍。本来希特勒猜测过好几个地方都可能成为盟军登陆点，但后来渐渐地让“加来”的说法在耳朵里扎了根。直至登陆战役的隆隆炮声已经打破了诺曼底的宁静，德军统帅部仍然错误地认为那只不过是一种牵制性行动，始终坚信盟军的主要突击方向在加来地区。

4.绝对的优势。“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实施这一大规模战役，盟军共集结了多达288万人的部队，陆军共36个师，约153万人；海军投入作战的军舰约5300艘，还有5000余艘运输船；空军作战飞机13700架。而德军在诺曼底地区驻守的第7集团军只有6个师又3个团，总兵力才9万人；海军总共才561艘中小军舰；空军为第3航空队，作战飞机约450架，其中战斗机只有160架，与盟军作战飞机数目相比，处于1∶30的绝对劣势。而且，在登陆前几个月内，盟军对法国北部和比利时的铁路枢纽、桥梁、公路及其他重要目标进行了大规模轰炸，使德军运输系统瘫痪，部队机动受到极大限制。登陆前3周，对诺曼底周围机场和雷达站进行轰炸，因此，盟军登陆时基本未遇到德空军的抵抗。为了夺取制海权，盟军在大西洋上粉碎了德军潜艇的攻势，还在英吉利海峡东口布设水雷进行封锁，在西口派出大量反潜飞机昼夜进行分区巡逻，粉碎了德军用遥控摩托艇、鱼雷等袭击盟军的企图。

5.充分的准备。“霸王行动”计划还未最后定型，规模空前的部队与装备就开始涌进英国。除了原有的几十座飞机场外，盟军又新建了163座机场。运输船队大批抵达，到1944年春天，已运来了200万吨货物与补给品，由于东西太多，不得不新铺设了170英里铁路，把他们从岸边运走。到5月份，英格兰南部宛如一座巨大的军火库。山一样高的弹药隐藏在森林里，荒原上停满了5万多辆坦克、装甲车、救护车与工程机械。储藏中心堆放着数量极大的食品、衣服和医疗用品，光病床就达 12.4万张。所有的山谷里摆满了一列一列全新的铁路车辆，近1000个崭新的火车头、2万节货车和油罐车车皮。还有“霸王”行动最机密的工程，2座“桑树”人工港，每座人工港都有英国最大客运港多佛尔港那样的规模，以保证敌方海港未被攻克的关键性的前几周内，部队与装备能源源不断地运上滩头阵地。准备登船的沿海地区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由活动房屋与帐篷组成的城市，等候开饭的队列有时长达四分之一英里，单是为美军服务的人员就有54000人，其中4500人是刚培训的炊事员。另外，在登陆前的2个多月里，盟军侦察机出动4560架次，为登陆作战提供了大量宝贵的战役战术情报。

6.上帝的眷顾。6月份，诺曼底地区只有5日、6日、7日这3天具备登陆作战的气象条件。原计划6月5日实施的行动，却因为突然的恶劣天气，让已经航行在英吉利海峡的舰船不得不推迟、返港。如果根据天气情况继续推迟，整个D日计划将全面暴露。然而，就在6月4日晚上9时左右，气象专家探测到新的气象前锋，在后面的几个小时内，逐渐改善的气象条件将持续一整天，并保持到6月6日早晨，此后天气又会重新变得恶劣。仅有的时间窗口让6月6日成为了著名的D-day。这一天，刚好是隆美尔妻子的生日，无论其真实目的是要面见希特勒申请装甲师，还是出于对盟军意图的误判，总之他在6月4日清晨便离开了位于拉罗什吉永的B集团军群指挥部，直到6月6日下午13时才动身返回法国。同样是6月6日，德军在雷恩组织大型图上演习，驻守诺曼底地区的德军高级军官在战斗前夕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前线，更为可笑的是演习想定就是抵御盟军在诺曼底入侵。还是6月6日，在圣洛的第84军军部，当40英里外的伞兵在防区着陆时，参谋们正在为庆祝军长的生日而举杯畅饮。远在勒芒的第7集团军指挥部，德里希.多尔曼大将因为天气的缘故，也下令解除了原定当晚要实施的战备。如果前面那些有形因素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那么这些无形因素和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巧合，却也足够阐明了历史的选择。

（二）德军失败的主观因素

如果把德军战略误判的主要原因归结为盟军的精心骗局，那么德军高层的固执、傲慢与偏见，以及德军总参谋长助理瓦尔利蒙特上将所说的“领导层指挥混乱”，也让德军至少错失了D日痛击盟军的先机，甚至将盟军赶回海里的良机。

首先，盟军的保密工作并非密不透风。如果说5月份以来，伦纳德.西德尼.道在《每日电讯报》纵横字谜游戏栏目使用过的谜底“犹他”“奥马哈”“桑树”“霸王”只是神奇的巧合，那下面的几次乌龙事件定能让人毛骨悚然。3月份，驻伦敦的美军指挥部1名士官，曾把关于“霸王行动”的有关文件误寄给了他在芝加哥的妹妹。4月底之前，也有两名高级军官在伦敦克拉里奇饭店的鸡尾酒会上，对几个熟悉的军官透露登陆将在6月15日前进行。英国的一名营长更是告诉几位平民朋友，部队正在接受训练，目标是在诺曼底。特别是6月4日，又一次严重的泄密事件震惊了最高统帅部。头天晚上，美联社的一个电传打字员在打字机上练习，竟然将练习用的含有“简讯”的穿孔纸带，接到每晚要发的俄语公报的前面去了，简报内容是“紧急快讯，美联社，艾森豪威尔的总部宣布盟军在法国登陆”。

其次，德军的情报机构并非一无是处。1月份时，德国军事情报局局长卡纳里斯就曾告诉第15集团军的情报部长迈尔中校，盟军登陆前肯定会启用一个由两部分组成的奇特信号警告地下组织。6月1日晚上，迈尔的部下在经历了几个月的监听后，截取到了信号的第一部分“萧瑟秋天，提琴幽咽声声情”，和卡纳里斯描述得分毫不差。按照卡纳里斯的说法，如果第二部分“单调颓丧，深深刺伤我的心”发出后，登陆将在48小时内开始。起初，迈尔对此还抱着怀疑态度，直到6月3日晚上截获到美联社的那条电讯，迈尔惊呆了，他立即向第15集团军参谋长霍夫曼中将做了汇报，并报告了最高统帅部、西线德军总部和隆美尔的B集团军群指挥部。

然而，这个报告呈给国防军参谋长约德尔大将后，文件就一直搁在他的桌子上。约德尔没有下令警戒，他以为伦德斯泰特已经这样做了，而伦德斯泰特也以为隆美尔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在整条海岸线上只有第15集团军进入了战备状态，守在诺曼底海岸的第7集团军对这一信息一无所知。

6月5日22时15分，迈尔中校截获了暗号的第二部分，这也许是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人所截获的最重要的情报。扎尔穆特大将沉思片刻，便下令第15集团军进入全面戒备状态，并报告了西线德军总部和希特勒的最高统帅部，第7集团军又一次未接到通知。

6月6日凌晨2时11分，守卫卡昂当面海岸线的第716步兵师向第84军军部报告了“奥恩河以东有伞兵降落”，这是德军高级指挥部收到有关盟军进攻的第一个正式报告。军长马克斯立刻给第7集团军参谋长彭泽尔少将打电话，2时15分，彭泽尔命令第7集团军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此时，离迈尔截获第二条暗号已经过去了4个小时。

凌晨3时，彭泽尔已经判定盟军正在向诺曼底发起主攻，他打电话给B集团军群参谋长施派德尔，“空降是更大规模的敌军行动的第一个阶段，海上已经可以听见船只发动机的响声了”。然而，施派德尔却回答，“目前空降活动仅限于局部地区，暂时还不必把这一切看成是大规模军事行动”。此时，18000名空降突击部队的最后一批伞兵已经在科唐坦半岛上空降落。

在巴黎西郊的西线德军总部，伦德斯泰特元帅也认为这像是一次“为转移目标而进行的佯攻”，并非真正的入侵行动。即便如此，他还是采取措施，命令党卫军第12装甲师和装甲教导师立即集结并迅速赶往海岸。然而，约德尔大将却拒绝了西线德军总部关于动用这两支装甲预备队的申请。

伦德斯泰特本可以直接给元首打电话动用预备队，但即便是盟军反攻如此重要的事情，出身贵族的他也无法向被他称为“波西米亚二等兵”的希特勒发出请求。

在B集团军群指挥部，参谋长施派德尔中将以为两个装甲师已经在前来增援的路上，21装甲师正在向卡昂南部集结，指挥部普遍认为盟军将在当天结束时被赶回海里。第7集团军对第352步兵师在奥马哈海滩痛击盟军表现得相当乐观，当第15集团军指挥官扎尔穆特大将建议把他的第346步兵师派来增援时，竟被第7集团军傲慢地拒绝了。

6日上午，在各种报告已经表明盟军的大规模登陆行动后，德军高层仍然认为“判定这是一次大规模佯攻还是主攻行动仍为时尚早”。9时33分，盟军在英国向全世界发出了新闻：“在艾森豪威尔将军的指挥下，盟军海军在强大的空中力量支援下，今晨运送盟军陆军部队在法国北部沿海开始了登陆行动”。直到10时左右，他们才叫醒熟睡的希特勒。10时15分，施派德尔中将才给隆美尔家里打去电话，首次就盟军登陆做完整的情况汇报。

下午15时40分，最高统帅部批准了动用预备队的申请，整整延误了10多个小时，党卫军第12装甲师直到6月7日清晨才到达滩头阵地；装甲教导师直到9日才抵达。

D日最为困惑的当是以顽强勇敢著称的第21装甲师，他们几乎就在战场边上，是唯一一个可以对英军空降部队及时实施有效打击的装甲师。他们在凌晨接到备战命令后，就立即发动装备预热，但却迟迟见不到出发的命令。等他们开始行动，卡昂城内已是一片废墟，坦克只好撤回去绕城而行。此时，英军还未能封闭朱诺和金滩之间长达8英里的缺口，如果装甲部队利用这个缺口，可以彻底撕开英军登陆海滩的空袭，威胁盟军的整个反攻，可他们对这个缺口一无所知。命令的延误以及绕城所浪费的时间，使英军有机会充分巩固他们的阵地，几个回合下来，第21装甲师就损失了十几辆坦克，只好下令撤退，D日牵制盟军的唯一机会也失去了。

四、启示

如果说思考是对客观事实的总结归纳，那么启示就应该是把总结的经验教训上升为主观认知的行为指导。

1.永远没有完美的状态，只有立足现有条件“打胜仗”。无论是干事创业还是应对战争，我们总会觉得还少点儿什么，有了这个条件就万无一失了。殊不知我们所追求的万事俱备，是个永远都无法达成的目标，等你按照之前的认知准备好了，当下的状态又会产生新的不利影响。就如诺曼底登陆，无论是盟军高级将领们在信息泄露、天气恶劣、气象不明的情况下15分钟内就定下登陆时间的决心，还是第9伞兵营的勇士们在没有支援、缺少装备、敌众我寡的情况下15分钟内拿下梅维尔炮台，但凡指挥员因为条件不具备而产生一丝的犹豫，就必将错过胜利的良机。

2.现实必定会偏离预想，但也必须让每一个人清楚自己的任务。陈赓大将说过，“枪声一响，再好的应对方案作废一半”，并不是指方案计划没用，而是告诉我们现实残酷是事实、是常态，我们必须做好思想准备。但道路本就曲折，目标方向只有一个。这场78年前的恢弘战役，这个伟大的“霸王行动”计划，如果细研到末端，你会发现大到集团军、小到班排甚至单兵，都被赋予了清晰的任务，时间上甚至以分钟做了安排。然而，当他们踏上法兰西的土地，一切计划都被打乱，唯有清晰的目标任务能够指引他们走向胜利。

3.谁也不可能在瞬息万变中面面俱到，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确保关键行动达成。“无所不备，则无所不寡”，就是告诉我们什么都想照顾到，就什么都照顾不到，必须抓住关键重点。D日凌晨的机降行动，数以千计的伞兵散落在目标区之外，就个人而言，甚至有些还未落到地面就被防空炮火夺去了生命；就集体而言，甚至有整组的伞兵消失在了英吉利海峡。但是对盟军统帅部而言，在天亮之前控制住登陆区左右翼的要道，阻止德军部队从侧面增援才是关键。在抢滩上陆阶段，他们更是接到“不顾伤亡，确保部队准时登陆”的命令。在确保胜利的关键指标面前，其他的一切惊心动魄、艰苦卓绝的战斗情景都会显得微不足道。

78年前，盟军在兵力占绝对优势，拥有制海权、制空权，成功实施战略欺骗等诸多有利条件下，仍付出了巨大代价，才赢得了这场扭转局势的胜利。登陆作战的残酷艰辛，筹划准备的复杂艰巨，敌对双方的经验教训都值得我们学习、思考、借鉴。

然“路虽远，行则将至；事虽难，做则必成”……